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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陶魏斌

王跃只有24岁，但在江苏徐州沙集镇已经是个名人——5年前，王跃还只有19岁，就成为了一名“电商人”。现在他在网上有两家“天猫旗舰店”，去年双11不到20分钟，销售就突破了200万元。

沙集，中国最有名的电商小镇之一，被称为“中国家具电商第一镇”，仅双11当天，在沙集，家具网上销售能达到10个亿，并且每年保持20%以上的增长。

如果说，互联网可以方便地让当地电商老板把家具卖到了全国各地，但如何将这些床、书架、电脑桌、茶几运到电脑前的买家手上，这在过去是一个大难题。

每年到了双11前后，房龙就成了当地那些电商老板们眼里的大红人。房龙是安能物流沙集分拨中心的总经理，他的工作就是帮当地的电商们把来自网上的订单，安全快速地发送到消费者的家里。

“平时我们的正常货物吞吐量为每天1600吨，双11最高峰会达到4000吨。”房龙介绍说。听起来这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但更让人惊叹的是，在当地安能的运输价格已经做到了全国门对门不超过60元一票，而在十年前，这个数字至少要乘以3。

显然沙集镇家具卖得好，除了高明的经营能力之外，便捷并便宜的物流也助了一臂之力。

低成本物流成中国产业互联网基础

发生在沙集的这个商业场景，事实上是当下中国经济发展的一个缩影，那就是中国消费互联网正在向产业互联网转型，而它的重心正在转向对供应链的升级改造。

零担货运，一个曾经并不被人关注到的行业，成为了承载供应链物流的重要方式。

公路货运按货物的重量分为快递、零担和整车。零担和整车由于主要都是服务企业，普通人接触不多。但事实上，公路货运这是一个巨大的市场。国泰君安的报告称，目前中国快递行业市场规模有8000亿，而零担市场规模达到了1.5万亿。

“今天中国面临新经济转型，面临拉动内循环的需求，通过消费拉动未来发展，这里面，快运网络平台扮演着非常重要的基础性角色。”王拥军在一次行业大会上说。

王拥军，安能物流董事长，被称为行业内专家型的管理者，在进入物流行业前，曾经是国际知名咨询公司科尔尼的项目负责人，后来在天地华宇担任副总裁职务，天地华宇当年是零担货运市场的老大，一直做直营模式。

安能物流成立时间刚好十年，但生逢其时，凭借着“货运合作商平台”模式做到零担货运的龙头。

一个明确的趋势是，中国未来产业互联网的升级，货运网络平台将承担基础设施的作用。中国经济正在全面拥抱产业互联网，这其中随着消费升级的驱动，带来了个性化的工业生产以及C2M的流行。

在过去两年里，S2B、C2M等供应链管理升级带动下，催生了商品集单集运、一票多件、多批次小批量等物流需求，零担快运的市场边界不断拓展。

招商银行的一份研究报告判断，S2B（Supply chain platform to Business），即由专业供应商对上游货品资源整合后，将通过零担快运的模式将货品集中运输。

在巨大的工业互联网浪潮下，一家中国家具厂会选择压缩甚至放弃品牌商、代理商、最终销售终端等中间环节，让买单的消费者和工厂之间直接相连。这已经不是新鲜事了，对企业来说，好处显而易见，不但节省了成本，还高效地满足用户的需求。

在过去十年，中国经历了两轮产业升级。第一轮是以消费电商为代表的互联网升级，消费者直接从线下跨到线上，商品不用经过三层分销，本质上克服了线下流程造成的距离。而它需要的是便宜的快递。

此前电商、快递在中国的快速发展，正因为出现了3块钱一单的快递，才有线上的9.9元包邮商品。电商、快递两者在各自的发展中，是一个共生促进的关系。

第二轮则是刚刚拉开大幕的产业互联网升级。目前在制造行业，依然存在线下分销渠道多层、物流多分段等情况，只有大幅度缩减货运成本，才能不断拓展消费半径，促进产业互联网升级。

显然，一张低成本的全国性物流网络对所有产业互联网的发展是一个基础条件。而这也是像安能物流这样的全国性网络企业能在十年间发展成巨头的一个重要背景。

踏破“25亿收入天花板”魔咒

拧干毛巾中的最后一滴水。这是企业和社会高效运转的基本常识。

在中国物流行业，这块毛巾还有很大空间可以拧。2020年中国社会物流总费用与GDP比率为14.7%，远高于欧美发达国家的6%-7%的水平。也就是说，中国物流效率和成本仍有较大提升空间，尤其在产业结构、基础设施、管理能力等方面。

同时中国整个零担运输行业还是“小而散”的状态。根据公开资料统计，2019年（按收入口径）我国零担行业集中度CR8仅为2.9%。

在中国，有1000多个货运市场，每个市场里又有四五百家货运公司，这些货运公司基本是极度零散的夫妻店，每个店做一条线路、一个区域，无法一站式解决全国的货物流通，这是一个多层分段的生态，相对低效。

当年，德邦物流通过建立自营网络，试图解决这个问题。但即使网点布到了5000家，花了将近20年的时间，依然没有解决行业问题——市场上98%以上的运力依然在上百万家零散的货代公司手里。

瓶颈难以突破。在零担货运市场，一度还存在“25亿收入天花板”的说法，也就是说，当一家企业营收接近25亿元时，大概率会面临增长停滞期。

但在零担货运市场上，竞争的战火从来没有熄灭过。

头部企业德邦、安能等不断推陈出新，开疆扩土；跨界过来的中通快运、顺丰快运虎视眈眈，争夺货量；更有若干一定规模的专线企业联合作战，不断布网，以提高市场占有率。

事实上，安能是较早发现市场机会的企业之一。

从创立开始，安能就用建立物流产业互联网的方式，建成了一个网络货运合作商平台。如今安能已经是国内最大的零担快运网络，全国26000家货运合作商和代理商遍布每一个乡镇。把分散在物流市场中的夫妻老婆店，进行了串联，打通了中国物流的毛细血管。

但仅仅“连”肯定是不够的，安能结成这张遍布全中国的物流网的“线”，是一根赋能的线。安能通过对终端货运合作商和代理商的升级改造，赋予夫妻老婆店一系列软硬件结合的数字化工具，帮助他们提升专业的运营和服务能力。一句话，“服务和专业强于同行，价格比同行更有优势”。

当然，这种模式只是解决了终端数量，在物流干线上，安能又采取了“自建”的方式，也就是关键的分拨中心、车线和基础设施全都由安能团队自建，这样有效保证了服务品质。

在整个服务环节，安能持续投入资金，每一年在信息化规划的软件和硬件配置上都超过上亿人民币，搭建了安能智慧大脑，完成了从运营高效率到经营高效率、质量高效率的提升。

也就是说，从货品交货到分拣、装卸搬运，再到转站、配送、签收的每个步骤连接点，安能在生产调度与运输层面，都实现了智能化和数字化，数据信息都实时和全透明。

通过这些顶层设计，安能的网络时效、品质等指标得到大幅度提升，进而带动了整个公司实现了指数式的增长。安能2011年单日货量1000吨，2015年单日货量9000吨，去年双十一则突破了50000吨。

但这个机会的抓住并不容易。在创业之初，由于物流行业重资金，安能多次陷入资金危机。在创业最开始的100天里，员工基本都拿不到工资，大家都要先扛一扛，过三个月再发工资。后面虽然融到了资金，但因为杀入快递行业遇到“烧钱大战”，遭遇了最严重的现金流危机。

幸亏及时调整，安能艰难退出快递，重新聚集快运主业，才获得了再次发展的机会。

“就像红军长征一样，我们的队伍爬雪山、过草地，组织的凝聚力、战斗力得到了锻炼和成长。”王拥军说，而这支铁打的队伍，也成了安能重要的财富。

“回顾我们走过的路，我认为最关键是做对了三件事。”王拥军说，“第一，选择货运行业相对有提升空间的零担产品细分赛道。第二，建立线上链接平台和线下基础设施相结合的模式。第三，全链数字化运营，让效率得到集成优化。”

目前安能已经是国内市场规模最大的零担快运网络，行业预测，安能这样的增长还会持续10年。

行业进入决胜“下半场”时间

看好这个中国零担货运市场的人不在少数。

行业内，快递巨头近几年也先后布局快运，顺丰快运、中通快运已具备一定的竞争力，在营收规模和总货运重量均排名零担行业前列。

就在今年春节，安能物流宣布获得由中信产业基金领投，大湾区共同家园基金、新创建集团、六脉资本、华盖资本等机构跟投的3亿美金融资。

一场新的“军备竞赛”开始进行。

此前顺丰控股发布公告称，子公司顺丰快运与可转债投资方签署《股东协议》，各方同意投资方向顺丰快运提供的3亿美元可转债转换成顺丰快运新发行的1.5亿股普通股股份。业内普遍认为，此次交易有助于推进快运业务的发展，提升核心竞争力，巩固顺丰快运的行业龙头地位。

除此之外，在去年，与快运市场相关的资本运作还有安能物流获得大钲资本3亿美元的F轮融资，壹米滴答获得普洛斯、源码资本、中银投资等近10亿元D+轮融资，以及韵达股份对德邦快递的6.14亿元战略投资。

看上去大战似乎一触即发，但在王拥军看来，目前的零担货运市场，头部企业已经完成了初期规模积累的阶段，行业竞争也进入了下半场——精细化运营的重要性将远远超过网络规模带来的效应。

“在零担快运行业，未来只有运营效率的提升，才是走向确定性未来的最有效最可确定的方法。现在是一个数字化的时代，只有全面地拥抱数字化，把数字化贯穿到每个流程，每个运营环节，提高我们的效率，我们才有可能成为行业领先的群体。”

事实上，对运营效率的提升一直是安能重点投入的工作。以目前安能的体量，一天大概要发4000个班车，路由复杂度几乎和中国高铁网一样。通过借助数字化工具对运营效率的提升，安能练就了“降本增效”的内功，也实现了规模化利润。

对于今年的这次融资，安能总裁秦兴华称，此轮融资将进一步助力安能加大对生态的投入、核心能力的建设，以及加强数字化运营的底盘，助推安能物流战略目标实现。

要么成为效率战的发起者或做价格战的应对者——这是零担货运市场下半场战争的口号，从目前的态势来看，只有整体实现了盈利的企业，才有精力沉下去做好精细化运营，同时精细化运营带来的“降本增效”，又将企业推到有实力去面对价格战的层面。而那些“流血”靠补贴或者融资来做大规模的企业，面临的将是盘子越大，亏损的窟窿越来大。

下半场的竞争，就是这么残酷。